【李楷灿】树莓可可酱（修正版）
@FTBM.NCT时令联文组.八月联文WE FIGHT
条你 要来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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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主题：《My First and Last》by NCT DREAM
“有些话让女生来说是不是不太好。”
00.
灯光昏暗的小巷里，借着威风撒完野的少年围在墙角吞云吐雾，脸上的表情在星点伤口的映衬下残忍又兴奋，胜利者蹲在路边的集装箱上撕糖纸，半点没参与他们凌虐后的复盘。
“不打一架还以为我们东哥吃素的。”
“就是，也不看看这一片谁才是老大。”
“东哥人呢。”
“这呢，妈的棒棒糖扯不开。”棕色卷毛探出了头，他烦躁的啧声，棒棒糖也不想吃了，往身旁人手上一塞，手在箱子上一撑轻巧落地。
“最后一次了啊，说了以后不打架，我都答应我妈了。”
“烟也不抽，架也不打，东哥你这还算什么不良。”
“你东哥就算躺床上瘫痪了也是你东哥。”他握着拳头装凶作势要挥过去，最后一拳轴在他的脑门上。
那人抱着头吃痛，李东赫笑着收回手，一瞟就望见巷口拿着耳机抱着面包袋子戴着兜帽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的女生。
他见过那双眼睛，阳光下盛满笑意，落在他身上时明亮又真诚，可没有哪一个瞬间如现在这般像瞥见一只流浪狗一样漠不关心的从他身上滑过。
显得他下意识躲避的动作有些可笑。
李东赫看着她拐进小巷深处隐入黑暗，几个兄弟好奇的凑了上来。
“东哥，认识啊。”
“咱躲她干嘛，就一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动动手指就能收拾了。”
毛头小子转眼又开始热血沸腾，只是李东赫不予理会，望着没有照明的楼门洞眸色渐深。
01.
这是珍妮第三次感觉到有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
来找她问题的同学回到了座位，早自习还是一片安宁，没有扔来扔去的纸团，也没有坐在别人桌子上聊天笑成一团的同学，每个人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这是祁老师最乐意见到的景象。
前不久刚换了座位，祁老师要求按成绩安排，前后帮扶，珍妮的同桌是十天有八天不来上课的著名刺头李东赫，这会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趁着上课前的几分钟空挡，有几个消息灵通又爱热闹的同学围了过来。
“珍妮珍妮听说昨天是校长的婚礼，”他们在珍妮的身边扎堆，一句接着一句问，“新娘是不是很漂亮！”
女生们都很关注这个，毕竟校长再婚在学校里不算是秘密，特别又是清爽帅气温柔多金，人到中年仍未发福秃顶，待人又和煦如春风的珍妮爸爸。
珍妮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听着，拿出包里的一大盒糖果摆到桌上。
“这是阿姨让我带过来分给大家的糖果。”
人群立刻爆发出翻天的起哄声，你一把我一把的在盒子里捞，珍妮手快的摸出来几块巧克力，递给前座只是看着，并没有参与进来的李帝努。
“你也吃。”
兴许是热热闹闹影响补眠，李东赫不耐烦的啧声坐起，围在一起的同学们哄的散了，只有李东赫像一尊佛像立在那里，还有踌躇着朝他搭话的珍妮。
“你...要吃巧克力吗。”
李东赫看她一眼，又直直的趴了下去。
没睡醒的李东赫完全是另一个人，珍妮深知这一点，也不轻易惹他，平日里少见他也能了解到他嬉皮笑脸平易近人，唯独睡觉时神挡杀神，戾气重的很。
“珍妮，叫醒他。”
祁老师课上到一半发现最显眼的正中第二排伏在桌案上的身影，随便朝珍妮使了个眼神便继续讲课了。
被拍醒的李东赫纵是万般不情愿也听话坐直了身子，看到桌上放着的巧克力，瞥了眼身边专心上课的珍妮，思绪又飘回那个黑暗浓得化不开的晚上。
李东赫不知道她是装看不见还是真没看见，珍妮等下课才悠闲的对上他的视线。
“怎么了吗，李东赫同学。”
02.
和李东赫坐在一起真是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每天早上他都能踩着铃声进教室，说话时嘴里偶尔还有一股佳洁士的味道，珍妮记得他说过他家就在附近，她实在是不想唠叨，像个老婆婆一样，可他昨天一边衣摆扎进了裤子，今天头发又乱成一团鸡窝，明天指不定衣领上再沾一点牙膏渍。
平时还好，要是撞上祁老师的早自习肯定又要挨一顿狠批，拎着书包挎着肩驼背回到座位上，一副失去梦想的样子。
今天不是英语早自习所以逃过了一劫，看他这个样子肯定又是没来得及吃早饭，珍妮从桌洞里拿出面包放到桌上，挪到他手边。
“哇珍妮你也太sweet了！爱死你了。”他语气夸张的双手捧着面包参拜了一番，然后又虔诚的打开包装，边吃边假哭。
珍妮笑着看他吃完，接着上讲台去组织早读。
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颗水果糖，珍妮看了李东赫一眼，李东赫感应到她的视线，立马灿烂的笑。
“你吃吧，我不喜欢草莓味。”
李东赫挑眉，什么都没说就撕了糖纸把糖果扔嘴里，然后带上了他的耳机。
珍妮问过，他信誓旦旦说自己以后要出道当歌手，还说以后出名了就送她签名照，但他现在正处于最关键的培养对音乐感知力的阶段，不能被打扰。
“那也要好好听课，你就坐第二排，被老师抓到别说你活不活的到你出名，我也得连带挨骂。”
音乐课最喜欢插科打诨的就是他，现在胡话倒是张口就来，珍妮二话不说缴了他的MP3，瞪圆了眼睛让他好好听课。
李东赫还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前桌李帝努阴着脸回头了。
“李东赫你能不能安静点，你不上课别人还要上。”
李东赫应声缩着肩膀闭上了嘴，珍妮看着他这副委屈的样子，好笑的把耳机还给他，又小声嘱咐让他不要听歌了，专心上课。
他答应的好，手托着下巴对着讲台两眼放空发了一节课的呆，下了课跑的比谁都快，任谁看都是急着去吃食堂今日限量供应的可乐鸡腿。
珍妮去了趟办公室，祁老师让她多关注一下李东赫的情况，他之前成绩不错，只是后来分了心，让珍妮放学之后找时间给他单独补补课。
轻轻代关上办公室门，走廊早就空了，她的表情也不可抑制的空了下来。
祁老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过话了。
虽然是为了别人。
食堂过了饭点人也不多，放眼望去单独一个的也只有她。
她眼看着阿姨把只剩零碎几块可乐鸡翅的矩形餐盒搬开，只剩徐徐冒着蒸汽的热水被震起的小小波纹。
“诶，那不是你的小学同学嘛。”不远处几个人坐在一桌，三两下把小涂餐盘里的肉都夹走了，一边拍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赶快吃，一边意味不明的盯着不远处独自坐在窗边吃饭的珍妮。
“她怎么一个人吃饭啊。”
“晕，好惨。”
“校长的女儿也会没有朋友吗。”
“校长的女儿也会被孤立啊。”
小涂在几个女生嬉笑打闹之中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
珍妮有一口没一口往嘴里塞饭，眼睛看着手边不知道什么东西，看起来自由又悠闲。
是她所羡慕的。
她们坐在回收餐盘处的必经之路上，眼看珍妮吃完朝这边走来，几人连忙起身，小涂没吃完的也不准她再吃了，推推搡搡的把她拉了起来。
“去吧，好好和珍妮叙叙旧。”
接着就把她猛地一推。
两人撞个满怀，珍妮来不及侧身躲开，油汤悉数泼到身上。
而小涂狼狈的摔在地上，身后是快要憋不住的窃笑声，她手足无措的从地上爬起，看着珍妮衣服上张牙舞爪的脏污，眼睛飞快地红了。
“真的很对不起…”
珍妮低头查看身上漫开的油渍，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这下彻底完蛋，脸上一贯的微笑都要挂不住，可对方飞快又恳切的道歉让她没有办法发泄心中的郁闷，看向来人发现是一张出乎意料的熟悉面孔。
“小涂？”
“好…好久不见。”
“你原来也在这里啊。”
“嗯。”小涂畏缩着低头不敢看她。
“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嗯。”还是低着头。
明明自己也跌得一身脏，还是搓着衣角唯唯诺诺的说要帮珍妮把衣服洗干净，终于鼓起勇气看她一眼。
“没关系，我洗一下就行了。”
珍妮错开视线，把校服外套脱下，抬眼扫向看起来像是和小涂一起的那几个女生，没有一个跟她对上眼。
他们之间弥漫着尴尬的虚假氛围，稍有眼色就看得出来牵扯了些什么，包括小涂刚才看她的那个可怜的眼神，珍妮当然心如明镜，她眼神柔和的摸摸小涂的肩膀。
“如果没有衣服换的话就来一班，我有多的。”
“这姐怎么回事…这么瘆人。”珍妮端着餐盘走远了，几个罪魁祸首却被她刚才轻飘飘的一眼冷汗瞬间润湿手心。
珍妮放好餐具之后去了洗手间，仲秋温度已经降下来了，高处的小窗估计是被保洁阿姨打开用来透气，此时正往里吹着微凉的风。
珍妮在水龙头下搓洗着衣服上的污渍，被水流反溅出来的水花弄湿了一身。
她泄气的把外套抛进洗手池，拉链磕在瓷砖上发出脆响。
空气里只有水流哗哗的声音，还有被盖过的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03.
“班长又不在吗？”实习老师推开教室门，那个位置依旧是空的。
而前座李帝努从堆积成山的练习册里抬了头。
“老师有什么事吗。”
“啊啊，是帝努同学啊，就是祁老师说那个你们今天上午上课布置的那个小测没送过去，我过来问一下，还有就是你们今天的卷子印好了，让过去分下试卷。”
“我等会过去吧，辛苦老师了。”
实习老师笑吟吟的点头走了。
珍妮的课桌像是她刚离开一样，笔盖都没盖上，物理题写了一半摊在桌上，堆叠整齐的作业本占了半个桌面。
李帝努帮她把笔盖合上，然后就起身过去办公室。
李东赫最近总是被低年级的学弟挑衅，他虽然答应了家里不打架，但是吓唬吓唬新生还是没什么难度，就趁这节体育课把人喊到天台。
本来想着要一个威风十足的出场，比如超帅的一脚踹开天台铁门，给人一个下马威，再一阵吓唬，不动兵戈就可以解决危机。
李东赫一边攥着拳头和空气对打，嘴里还在配着音，靠近了天台入口，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约来的小学弟，只有一个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少女，只有风吹拂着她散落的发丝，宽大的T恤被风拢出腰肢的纤细形状。
怪不得体育课从没在教室见到过珍妮，原来是在这里偷懒摸鱼。
李东赫有种窥探到别人秘密的快感，打算鬼鬼祟祟摸过去。
吓她一跳也好，他迫切的想要在珍妮脸上看到一些除了她一天到晚角度固定的微笑之外的样子。
就比如他现在看到的，一滩如死水般平静的漠然表情。
“底下有什么好东西呢，看这么入迷。”
李东赫咣的一下双肘撑到栏杆上，也学珍妮往地面看。
珍妮被惊的一缩，再对上李东赫时已经不是当初的表情了。
“你怎么在这？”
“我约了人啊，你呢。”
可能是阳光晃人，也有可能是李东赫笑的太显眼，珍妮突的想到祁老师为了说服她使用的委婉话术，就像他这个笑容一样，刺眼还惹人厌烦。
可又让她拒绝不了。
珍妮沉默不语的看着李东赫，等李东赫不自然地摸摸脸收起笑容时才像灵魂归体一般回过神来。
“祁老师让我给你补一下课。”
珍妮答非所问让李东赫发出一声哀嚎，“别啊珍妮——”
“就一个小时，牺牲一下你去后操场跟小猫咪玩的时间不就可以了嘛，我答应了祁老师要帮你把成绩提上来，你妈妈都答应了课后辅导一个小时的。”
珍妮正常的与往常别无二致，弯眼睛的弧度，商量时像撒娇一样的软软语气，每一点都诡异的相同，明明几分钟之前还在一言不发地盯他的人现在却亲切的仿佛刚才是被夺舍一般。
“那…半个小时。”李东赫试图讨价还价。
“一个半小时。”
“四十五分钟。”李东赫退一步，泪汪汪的摇着肩膀撒娇。
“你再说就两个小时。”珍妮铁面无私，目不斜视。
“好啦好啦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李东赫实在没法只能妥协。
珍妮嘴角挂着笑，看他气馁的样子又不自觉心软。
“但我可以答应你去奶茶店补习。”
“好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李东赫原地复活，对着空气振臂欢呼，“那我请你喝奶茶。”
去奶茶店补习，效率肯定是折半折半的降，可是李东赫开心的时候总是特别的灿烂，珍妮也就在不自觉中做出一些平时理智之下完全无法理解的让步。
“李东赫你小爷我来了！”
姗姗来迟的另一个主角盗用了李东赫原本打算的出场，大剌剌一脚踹开了铁门，叉着腰得瑟着摆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看起来像兄弟的人，也很是嚣张。
李东赫眼瞅着珍妮脸缓缓皱成一团，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如此粗鲁地登场。
“你就带一女的？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珍妮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是目光向下瞥了眼铭牌，再游离着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脸上，像看一节垃圾一样一眼掠过，反是李东赫不耐烦的啧了人家一声。
“你放尊重点。”
“长得倒挺漂亮，喂，你要不要跟了我啊，我可比李东赫牛多了。”
话不好好说还要上下扫视，李东赫迈一步挡在珍妮身前，不悦的阴下了脸。
珍妮虽是乖乖被李东赫护在身后，但也没有要依赖他的意思，只是戳了戳他的手臂。
“李东赫，等会是祁老师的课，你最好不要打架。”
这种关头还在担心这个，真不知道她是呆到脑子里只有读书还是真的不关心这类恶劣事件发生，她撂了一句话就走了，没管那边几人又是吹口哨又是油嘴滑舌挽留。
目送珍妮不轻不重的关上铁门，李东赫才吸吸鼻子收回视线。
“哦对忘了说，你们刚才一顿调戏的对象是校长的女儿哈。”
李帝努送完作业数完试卷回教室时珍妮已经坐在座位上了，见到他就朝他挥手，等他回了座位又不好意思的拍拍他肩膀。
“你是不是又帮我交作业啦。”
“没关系的，我有时间。”
“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下次我会早点把作业交过去的，辛苦你啦。”
李帝努客气地摆手，咬着嘴唇似是犹豫了一会。
“那…今天放学你有时间吗，我妈妈快要生日了，但我不知道该给她买点什么，你有时间的话…”
“啊对不起啊帝努，”珍妮满含歉意地笑笑，“祁老师让我这段时间放学给李东赫补习一下，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了。”
他飞快的说了声没关系，然后又飞快的转了回去，珍妮看着他的背抿了下嘴唇，没再说什么，然后低头做题了。
04.
“李帝努的妈妈要过生日了。”珍妮望着窗外车来车往发呆。
“李帝努妈妈过生日管我什么事。”李东赫正对着数学大题抓耳挠腮，说话没个好气。
珍妮给他指了条辅助线，看他恍然大悟继而奋笔疾书，这才慢条斯理地接下一句。
“他本来叫我帮他选个礼物，然后我说要帮你补习啊，没有时间，就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你又干嘛要对不起他。”
“他帮我送了好多次作业，还主动给我讲题，可我连帮他选个礼物这种小事也帮不到。”
李东赫停笔了，阴阳怪气的看珍妮一眼。
“好羡慕你们感情这么好啊——早恋啊。”
“没有，”珍妮搅着杯子里的珍珠，靠向椅背，“他有喜欢的女生。”
“那你这么难过，你喜欢他？”
“不喜欢，”珍妮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少问那么多，做你的题。”
“痛！”李东赫委屈的捂着额头耍赖要休息。
“不准停继续写。”
“不行！”
“…写完这题休息一下。”
李东赫拿准了珍妮对撒娇毫无抵抗力，变本加厉的舞到她眼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心没肺，可那个不字珍妮脸都憋红了，死活就说不出口。
他得到满意的答案坐了回去，抓着笔又俯下身做题，而珍妮因为他方才靠太近的动作，不自然的掩唇咳嗽了一声。
奶茶店外马路的另一边，李帝努看了眼手中的礼品袋，黯然地垂下眼眸，撤掉脚刹骑着自行车离开。
补习时间本来就没剩多少，珍妮漫无目的划拉着手机屏幕，点进一个应用没两秒又退出来，全被一题做毕的李东赫咬着笔一探着脖子尽收眼底。
珍妮回过神来看李东赫笔下的试卷只是潦草的写了一点东西，其余区域还是一片空白，下意识皱着眉头竖了他一眼。
“李东赫，”珍妮拖长了音调，“一个小时就做这几道题是不是有点太偷懒了呀。”
李东赫一边打哈欠，一边又手撑着下巴看她。
“你不笑了。”
她看起来心情一般，又或者这才是真的她，李东赫平时总觉得珍妮离他很近，又很遥远，像雾一样，直到现在雾变成了雨，他才渐渐感觉真实起来。
而珍妮只是想着和他一起的时候她貌似前所未有格外的放松，没有想着要微笑对人，语调要温柔一点，脾气要平和一点，他说的话里没有诧异没有不解，就是一个最简单的陈述句，平常得只是在她心上挠了一下，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然而却像是往她紧巴到喘不过气的心脏里吹了一口气，珍妮突然就舒展了。
补习结束之后李东赫说要送她回家，珍妮拒绝了。
“我家就在附近，你跟我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没再坚持，在奶茶店门口和珍妮分开。
珍妮没有客套，她家确实就在转角那条小巷子里，两步就到了。
灯还是暗着，没有人回来，早上妈妈拉开的窗帘依旧敞着，月光贪心的洒满客厅。
妈妈说的话还在耳边环绕，让她不要总是封闭起来，让她把窗帘拉开，让她多开窗透气，在学校里明明可以做的很好，为什么回到家就变了这样。
珍妮在虚无的沉思里走到了窗边，手搭在窗帘精致的穗边上，朝窗外瞟了一眼。
妈妈没有想过她封闭的来源是什么，做的很好是否又是真好，妈妈的眼里只有她是班长，管理好班级协调好秩序是她的职责，与此同时她也必须做到保持自己的好成绩，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不然就会像今天早上一样，因为她没有拉开窗帘这一件小事骂她一个早晨，包括在学校里看到她也是，把独一份的犀利视线扎在她身上。
她曾无数次在高楼栏杆边俯视地面，空无一物的深渊错觉最是让她安心，可现在月光下叼着未燃香烟的少年手里攥着火机，抬头一直望着她的方向，猝不及防看她出现在窗边又手忙脚乱藏起嘴边的物什，代替尴尬的朝她挥挥手。
三楼的距离比她想象的要更近，珍妮应该会永远记得这一夜。
“李东赫。”
以为要挨说的李东赫后怕的闭上了眼睛，可事实上珍妮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她甚至笑了。
“明天见，回家注意安全。”
05.
校庆快要到了，一日正课取消的人性化安排让大家玩乐的心蠢蠢欲动，课可以不用上，但当然有逃不过的又臭又长的校长讲话。
枯燥演讲的小小调味料是寻衅滋事的男同学被抓到红旗下公开做了检讨。
李东赫回头看珍妮的时候她正在打哈欠，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无辜的歪了歪头。
李东赫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那般粗鲁的出场方式。
等着自我检讨结束大家早就按捺不住轰的一下散了。
珍妮也漫无目的的往教室去，只是余光不免瞥到一点东西。
比如笑得几近憨傻的李东赫。
也是，今天放学不用补习，单这一点就够他开心了，特别是他面前还站了一个漂亮女生，那个女生熟稔的把一袋子吃的推到了李东赫怀里，还亲昵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李东赫也亲昵的拍拍她的肩膀。
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珍妮去了趟厕所才回教室，发现李东赫座位周围堵得水泄不通，珍妮费老劲才挤进去坐下，伸手却摸了一抽屉吃的。
珍妮有些惊讶的看了东赫一眼，东赫狡黠的眨下眼睛，一边慷慨的让同学们挑自己喜欢的拿。
下楼拍集体照的时候李东赫非要把手按在珍妮头上，弄乱了她早上用发卡夹好的头发，还是站在边上的李帝努凶了一句他才肯收手。
拍出来的照片上李东赫都是委委屈屈撅着嘴的样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李东赫一直粘着珍妮，珍妮和同学们的每一张合照里都有他的鬼脸，珍妮虽嫌弃的紧也还是随他了。
男生凑在一起扭扭捏捏地说想和班长合照，珍妮大大方方答应了，几个人却又临阵脱逃说要去厕所，甚至连橡皮糖李东赫都一同拽走。
热热闹闹的现场霎时间就只剩下了珍妮和站在一边两眼飘忽不知道在瞟哪里的李帝努。
珍妮与李帝努傻傻对视，没忍住笑了出来。
“要不我们先拍？”
“…好。”
只是几张照片，很快就拍完了，珍妮把手机还给李帝努之后没人说话就陷入了尴尬。
“班长今天下午篮球赛你…”
“珍妮！”
李帝努说话的声音很小，珍妮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扑过来的李东赫打断。
珍妮还是头一次觉得李东赫的存在是如此让人愉悦，被他扑个满怀也没有计较。
“下午篮球赛你来不来？”
这个邀请很难得，但珍妮只能想到刺眼的太阳，拥挤的观众，炸耳的欢呼，激烈碰撞的身体，她下意识就要拒绝，连借口都是惯用的。
“我还要做题…”
“可是我想你来看我打球嘛。”好好说不通李东赫又开始撒娇。
其他同学暂时还没看她这边，但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要成为众矢之的，她便答应了。
李东赫又是一阵雀跃，说着下午见就蹦蹦跳跳地找队友去了。
学生会派来的人零零星星的在布置场地，直照的太阳光洒下一小片阴影，手头活做完的同学们就挤在阴影里休息。
去了操场看台的珍妮被拍了一下肩膀，小涂歪着头跟她打招呼。
“怎么一个人？经常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呢？”
见珍妮眼神茫然，小涂还解释。
“就那个黑黑的，总是驼着背，笑起来还挺好看的那个男生。”
哦，李东赫啊。
“他只是我的同桌啦。”
“这样啊，你们总走一起，他看你的眼神又那么热情，我好多次在奶茶店看到你们俩，我还以为你们在交往呢。”小涂在珍妮身边坐下。
珍妮的视线落在另一边扎堆的一群人，早上见过的那个漂亮女生穿着啦啦队服正挨着李东赫，姿态自然，周围人也见怪不怪的样子。
解释的话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
“他不是喜欢我，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好。”
“你搞错啦。”
我也搞错啦。
06.
篮球宝贝曼妙的舞姿很快就将比赛现场炒热，珍妮低头看了眼身上肥大的校服，一件散着皂角香的外套突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李东赫朝她一阵挤眉弄眼，然后又被兄弟揽着肩膀带到了场上。
珍妮失笑，无奈的给他把衣服叠好放在腿上，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用嘴型说了句加油。
她想的完全没错，吵人的呐喊，晒人的太阳，拥挤的现场，一个比一个难熬。
最难熬的是场上时不时抛来的目光，李东赫总要确定珍妮有乖乖在场边坐着等他，他每望一眼，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多一分。
珍妮一开始还会看排球杆上停了几只挺可爱的小鸟，还会惊讶李帝努居然也参加了比赛，到后面只会盯着手表数比赛还有多久结束，等到最后听到拉长的哨声，观众松了一口气，她也松了一口气。
一班赢了，我终于能回去了。
她如释重负想去送衣服给李东赫，送完就赶紧回教室，李东赫看见她却两眼放光。
“珍妮！庆功宴你要不要一起去！”
总之，就变成这样了。
珍妮不想被瞩目，就找了个角落坐，李东赫被拉去了兄弟堆里，一开始还会招呼珍妮多吃一点。玩到后面已经嗨得东倒西歪了，珍妮坐在一边咬烧烤签子，开始思考李东赫叫她来是不是只是想有个人能把他整回学校，只是她凑巧出现在了那里而已。
他在球场上的表现很是亮眼，来敬他的人不在少数，当然也包括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生，特别是那个一开始就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女生，她清楚的听见了甜甜的撒娇，说她喝不了，让李东赫帮忙。
郎才女貌，实在是般配。
她不想看，就找借口出门透气，却在门外的台阶上见到了垂着头不知道在干嘛的李帝努。
“你在干嘛。”
珍妮在他身边坐下。
“你怎么出来了。”李帝努指了指裹着砂砾的地砖上爬过那只小小的蚂蚁，小蚂蚁翻了身，现在正挣扎。
“里面太吵，出来透透气。”
对话结束，没有人再说话，珍妮把头埋进了膝盖之间，而李帝努趁四下无人之时朝她靠近了一点，继续看他的蚂蚁。
寻出来的李东赫看到的就是如此静谧的画面。
他不由想到白天被那几个男生带走时听到的那些话。
“他们俩都认识六年了。”
“这么久？”
“我可没看见过李帝努这样的眼神。”
“对啊，所以他才让咱们给他留点二人空间的嘛。”
“我早就想说了，李帝努唯独对班长特别上心，他们性格也那么契合，成绩又都很好，可真是太配了。”
他当时还硬是不信，毕竟亲口听珍妮说了他们没有在谈恋爱，可是现在看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连背影都如此般配，他想要搅局捣乱的心突然就冻结了。
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骂他不识趣，他都可以不在乎，可珍妮在帝努面前是一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这叫他怎么能不信。
他再不甘，也由不得他不甘了。
07.
珍妮和李东赫莫名其妙开始冷战。
且不说早上到的比她还早但照旧不吃早餐，珍妮给他面包还被丢回来说不用她费心，放学补习也是三番两次说临时有事放她鸽子。
珍妮本就是一个敏感的人，把他的前后变化看在眼里，再委屈也一个字都没问，只当是他哪位红颜知己吃醋了闹着要他避嫌，如他所愿没再朝他搭话。
“珍妮，祁老师叫你去校长办公室。”
珍妮去了办公室，李东赫趴在座位上做题，可心思早就飞到隔两排正讨论八卦的那两人身上。
“听说李帝努妈妈来学校了。”
“他妈妈来学校干嘛？”
“好像是珍妮和李帝努早恋被他妈妈抓住了。”
“他们俩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都看不出来吗，李帝努和珍妮都做了多久的前后桌了，雷打不动的，学习好长得也好，他们俩互相吸引再正常不过了好不好。”
“听说都闹到校长那里去了。”
李东赫想像以往听别人的八卦一样凑上去，可是他却做不到，他只要想到珍妮被叫走时那张茫然的脸，还有她之前亲口说的话，他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校长室门紧闭着，能听到有人在里面歇斯底里的怒吼，能听到有人在试图沟通的冷静发言，就是没有珍妮的声音，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后悔自己这段时间自己闹脾气故意不理她，后悔自己没有在不确定的时候再去问问她，后悔自己私自做决定伤害了她。
李东赫一个人站在门口，连砸烂校长室门要赔多少钱都想好了，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家长还要留在里面聊一聊，两个当事人就先出来了。
珍妮出来就被着急的李东赫带走了，李帝努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道个别。
李帝努看着李东赫与珍妮两人肩膀相挨之处，恍然若失的低头，右手虚无的握紧又松开。
李东赫把珍妮带到了教学楼后面的小池塘边。
两人沉默的坐了一会。
“你不问我吗。”
“嗯？”李东赫装听不懂，专心和手里缠得很紧的棒棒糖纸斗争。
“李东赫，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被老师叫走吗。”
“等我以后有钱我他妈一定要把这个公司买下来，再把糖果包装换了，干什么吃的这么难撕。”他咬牙切齿的拆了糖纸，然后把糖递到她的嘴边。
珍妮半天没反应。
“不是草莓的，荔枝味的，张嘴。”
珍妮啊的一口含住糖果，李东赫满意的点点头，把糖纸对折再对折攥在手里。
“你还没回答我。”
李东赫看她有在好好吃糖，眼睛红红但不像哭过的样子，放心的松了口气。
“你跟谁谈恋爱都行，我只是不想没有人站在你这边。”
“再说了，我才不信你会放着一个好男人不喜欢去喜欢一个满脑子只有竞赛题的木头。”
李东赫还拍拍胸脯，颇为得意的仰着头晃了晃脑袋。
珍妮低低的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低下头看脚尖。
“我本来没有不开心的。”
“包括他妈妈说我不学无术打扰他儿子学习我都没什么感觉。”
“更难听的话我也不是没有听过。”
“如果没有你把我拉走的话，我连眼睛都不会红，我会回到教室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从容地应付来八卦的同学们，会一如既往地对待李帝努。”
“我已经习惯了，李东赫。”
“所以你如果只是想找个消遣，我不是你的最佳选择。”
“我和你那些好姐姐好妹妹不一样，我…”
李东赫伸手捂住珍妮还没说完话的嘴巴，笑眯眯的俯身与她平视。
“你当然和那些女生不一样。”
“我们要不要逃？”
08.
李东赫给珍妮的围裙系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和老板好像很熟，勾肩搭背的聊了好一会天，珍妮一直觉得李东赫像她床头那只泰迪熊，就像李东赫往她面前摆的这个雪白的小熊石膏像一样笑容可掬。
“我们来做手工怎么样？”
珍妮总觉得很神奇，怎么会有一只泰迪熊有红色的头蓝色的身子，还有带绿色斑点的黄色耳朵和粉色的鼻子。
她这个通体可可色唯独只有脖子上有个红色蝴蝶结的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我们交换。”李东赫不由分说抢了她的，把自己的那个推到珍妮面前。珍妮有些哭笑不得，盯着看久了那只神奇的泰迪熊也可爱了起来。
“好吧。”
面前这只棕色卷毛的泰迪熊也有粉色的鼻子，珍妮笑着扯了张湿巾顺手给他把鼻子上沾到的粉色颜料擦掉。
本来只是正常帮个忙，李东赫却躲着视线不敢看她，耳朵嘭的通红，一路延伸到脖子，反常得很。
珍妮专心地收了尾，看他不敢言语的娇羞模样觉得好玩，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李东赫心虚的怂样，心下觉得有趣，便起身朝他靠近。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就是…良心发现想搞点学习。”
“你才不是想搞学习，你来学校这么早不还是发了一上午的呆，我都看到了。”
与李东赫相处了这么久，珍妮早把李东赫的不依不饶学了个八九分，就连脸上调笑的弧度都十分相似。
只是这回不适应的人换成了李东赫，他退到无路可退，瑟缩的被堵在墙角。
“你为什么不说话？李东赫，有些话让女孩子说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话。”
“你确定真的让我来说吗？”
“你别说…”
“那你来说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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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李帝努的暗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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